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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我和他們的忘年交》獲全國扶貧主題征文一等獎

作者: 發(fā)布時間:2019-10-20 08:20 來源:本站原創(chuàng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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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月14日,全國扶貧日系列論壇“駐村幫扶扶貧論壇”在北京舉辦。

論壇正式發(fā)布了“我的駐村故事”征文評選結果和獲獎名單,旬陽縣文聯(lián)派駐城關鎮(zhèn)龍王廟村駐村工作隊隊員黃振瓊撰寫的《我和他們的忘年交》一文從全國2000多件投稿作品中脫穎而出,榮獲一等獎。

我的駐村故事

我和他們的忘年交

城關鎮(zhèn)龍王廟村是我的駐村地,雖距縣城不遠,但地理條件并不優(yōu)越。溝狹坡陡,土地稀薄,青壯年及兒童幾乎全部外出,偌大的院落,只有一兩個老人獨居很常見,有的院落甚至荒廢。這是龍王廟村留給我的第一印象。每次扶貧干部來到這里,猶如一束光亮,穿透歲月煙塵,映照到老人們漫無邊際的孤獨和寂寞。于是,傾聽并回應他們的訴說和需求,成了我駐村工作的一部分。

那天剛走進場院,81歲的老叔正好從縣城回來,見他提著大包,問是啥?答曰:壽衣。一聽嚇我一跳:好端端的,買這干啥?他卻輕描淡寫地說:先拾掇著嘛!老姨立刻接話:唉,老漢這段時間怪得很!昨天晚上喝了點兒酒,說要練功給我施魔法,呼一耳光,打得我眼冒金星,你看我的臉是不是還腫著!

我問老叔,為啥要喝酒裝瘋?瞬間,他一臉嚴肅勁兒,只聽他小聲囔嘟:她的思想境界太低,每次在外開完會回來,她就要追問講了啥,我給說了,她卻說:講那些有啥用么!你聽,這是啥思想境界?跟我原來的老伴比,差得遠吶!

老叔說的開會,因為他是村里的老黨員,一般村里的大事小情開會都少不了要去參加。話語間,這位老人的臉上露出一些自豪感。

看老姨委屈得眼淚漣漣的樣子,我真想把老叔狠狠地說一頓。但是,對他的爆脾氣,我還是了解一些的,不能強硬,得迂回著來。于是,我輕聲說:叔,原來的老伴再好,畢竟已經不在了啊;現(xiàn)在是這個姨陪你,給你伺弄吃喝。再說了,要求人家說話水平高,又不能當飯吃,又治不了你的頭疼腦熱,對不對?

他沉默不語。我湊近,瞇起眼睛、抑揚頓挫地說:你這么大個人了,咋還不懂事兒呢?

他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,眼睛都潮濕了:你這個娃喲!我趁機勸道:記住,以后可不能再施‘魔法’了!老叔臉上顯出和悅之色,連聲嗯嗯著。

日暮黃昏后,兒女都在外,在陷于沉寂的日子里,老人們會因雞毛蒜皮、不是事情的事情而困、而爭、而心里不敞。我深知,精神世界的落寞,甚于物質生活的貧困。為此,在走村入戶落實各項任務時,我有意走近他們零七碎八的瑣事里,陪他們重溫淺顯的道理,挪開橫在心頭的那根稻草,于孤寂里增添幾許生機,讓眼神閃出如初光焰,他們笑了,我,心安了。

徐姨住在三組,耳朵背,說話吐詞不清,愛笑,我在她家吃過軟柿子、煮玉米棒。去年冬天,天寒地凍,我戴著厚厚的帽子圍巾剛進院子,她就看見了,站在房拐頭,候著與我的視線相接,悄悄給我挖手示意,我跑過去,她笑瞇瞇地說:鍋里蒸有饃饃,快來吃!她把我拉進廚房,從鍋里捧出躺在氤氤霧氣里白白胖胖的大饅頭。那一刻,我的心倍感溫暖,一股熱流涌上心頭,眼角濕潤,模糊的視線中浮現(xiàn)出母親的身影。

徐姨今年79歲,每次見到我總有說不完的話。這次讓她一直念叨的是,她把一卡通的密碼忘記了,卡里的錢取不出來,讓我到銀行去給查呢,我最近沒回縣城,就一直沒有給她答復。

見她一臉信任的樣子,我很是自責。就只好笑著跟她逗圈兒:阿姨,你要錢干什么用呢?你又不進城,這里有錢也花不出去呀!

我買吃的。徐姨滿臉認真地,一口氣說出了面包、餅干、火腿腸、方便面……好幾樣子,都是她愛吃的。

好,我知道了!我握著她的手:我有錢,我給你買。

你給買?那我卡里的錢取不出來,拿啥還你呢?她擔憂的表情,令人心疼。

阿姨,不讓你還給我,但我一定會幫你把密碼查出來的……

在陽光的沐浴下,徐姨表情生動,嘴角上揚出強烈的節(jié)奏感,如五線樂譜,分明就是一曲深情款款的歌啊,歌聲里,已經把下次見面,描繪得那般期待、嫻靜與美好了。

走出房拐頭,胖姨叫住了我!原因竟是讓我?guī)退k個殘疾證。

我跟胖姨講,現(xiàn)在辦理殘疾證,是需要本人到縣殘聯(lián)進行體檢鑒定才能辦理的,啥時候去,我陪你就好了!

緊接著,她又告訴我一件事——兒媳對她明里順從,暗里嫌棄,甚至連她做的飯都不吃。這下可讓老太太著急了。

在了解情況后,我擠坐在胖姨旁邊的石頭上,耐心勸導,當我說到“你想想,如果你兒媳婦當著你兒子的面,就給你臉色看,那不是更氣人?”時,她噗嗤一聲,破涕為笑,感嘆道:對啊,那樣我兒子不是也跟著嘔氣了!就這樣拉著家常,慢慢把她的心結解開了,家庭矛盾也得到化解。是啊,生活就是油鹽醬醋茶,攪拌在一起,哪能沒個聲?平平淡淡、和和美美才是我們渴望的好日子啊。

但是,那個85歲的秦姨,每每想起,我心里總隱隱作痛。那是剛駐村不久,她來到村委會,說晚上做噩夢,從床上掉到地上,額頭摔破了,渾身疼啊,去買止痛膏呢。我隨她一起到了村衛(wèi)生室,給買了所需的藥物之后,又多買了好幾貼膏藥,因為我想起我的母親,她常年備著止痛膏,她的身上,也總是散發(fā)著一股濃郁的膏藥味。入冬后,秦姨又來村委會,主要是反映兒媳的雞子,把她的菜園子給禍害了,那次坐的時間比較長,還回憶了許多往事:省吃儉用攢的一千多塊錢丟了,帶給她的打擊;年輕時與兒媳針尖對麥芒的戰(zhàn)事;陳年家事對她的重壓……坐在火爐邊,她時停時緩地訴說著,我不時化解一番;把點心塞進她手里,她不吃,隨后慢慢放進上衣口袋。她成了我們放不下的一個心結,每隔幾天,總會特意去看望;還通過道德評議、新民風建設活動,引導其兒女盡好責任,給寡居的母親更多照顧。功夫不負有心人,她的生活、她的精神狀態(tài),像春風化雨般,慢慢朗潤起來。春節(jié)放假前,我和村支書特意上門叮囑,所見景象也是一片祥和安泰的樣子——誰知,過完春節(jié)回村上班,聽到的第一個消息,老人在那個風雪之夜,突發(fā)疾病離世了。莫名難過了好久,默默祈愿老人在另一個世界,能一直快樂著!

驕陽灸烤的夏日,正是我們在八組開展院落環(huán)境衛(wèi)生綜合整治的緊要階段。居住了40多戶的老舊院落,房子凌亂,牛圈豬圈橫七豎八,臭氣沖天,環(huán)境非常差。要想整治改造好,真正給村民營造一個良好的生存環(huán)境,是牽一發(fā)而動全身的事情,最怕遇到阻力。然而,院子東頭的陳老叔,實在是一個怪僻倔強的難纏老頭兒,入院路不讓從地界過,牛圈不讓外遷,別人都是自家埋入戶水管子,他堅持說有工程隊的人,為啥自己動手?給他整修房子,他不僅不燒水泡茶,反而喝工程隊的茶葉和啤酒,還說修房子可能是別有用心、想套取鎮(zhèn)上資金……大家說,就算你是一塊頑石,咱們也有耐心和信心,暖熱你、焐化你。

我們進行了分工,每天輪流到陳老叔家坐坐,跟他聊當天的工作進展,聊對這個院子的直觀感受,聊院子其他人的積極配合,聊他做得好的值得別人學習的地方,也聊他需要改進和做得不對的地方;趁機穿插講政策,講村規(guī)民約,講新民風“誠孝儉勤和”,講當前掃黑除惡的緊迫形勢;最后結尾幾乎都是感嘆著、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:院子是你們的,也是我們的,但歸根結底是你們的;不過話說回來,人總歸要長眼色,如果不分事情好壞一概阻撓,就會被人戳脊梁骨的,會被群眾的唾沫淹的!

初始去的幾天,總是從陳老叔的抱怨開始,到他的牢騷結束,我們說得少,他說得多;慢慢地,從我們看似漫不經心的閑談開始,到良苦用心的引導鼓勵結束,我們說得多,他說得少。不知從哪一天,我們再去的時候,他就不在家了,不是挖埋入戶水管子,就是在幫別人砌坎修圈;到秋冬建園時,他挖了300多個拐棗窩子,栽上樹苗后,春季又套種了魔芋——72歲的他,像個壯小伙,煥發(fā)了青春活力,他再也沒時間跟我們“閑聊”了。

從陳老叔的轉變,讓我更深地明白了,扶貧工作的重點并非是直接給錢給物,而是志、智雙扶,引導貧困戶擺脫“等靠要”思想,進一步激發(fā)內生動力,做好精神扶貧尤為重要。

“幸福不是獲得我們還沒有的,而是認識和欣賞我們所擁有的。”作為駐村工作隊員,我們總是把村里的老人和孩子當做自己的親人,以“家人”的立場來考慮并解決實際問題。當每項工作得到村民的認可時,那是回歸初心的表現(xiàn),村民遇到困難總會找我們時,那是扶貧使命踐行的方式。

駐村一晃快三年了。在這些日子里,我和我的隊友們奔走跋涉在村莊院落、溝嶺山峁間,踏實認真地完成各個階段脫貧攻堅任務。而那些年邁的孤獨老人,他們是我心里柔軟的疼痛和憂傷,夕陽情深,燭光搖曳,進組入戶時,我包里時常備著幾粒糖果餅干,或一瓶風油精、一條小圍巾,或幾雙襪子,或被形容為“有鹽沒醋的閑話”,等等,與他們在一遞一接、一問一答、一顰一笑之間,傳遞出溫暖、陪伴和祝愿。撫著他們青筋暴起的手,就像觸摸著質感的歲月,踏實,寬慰——行走在這片深情的土地上,時光越積越深厚,而我的腳步,越走越依戀。

【責任編輯:鄧姍姍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