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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棵樹與一群孩子的風景

作者:吳建華 發(fā)布時間:2010-03-01 17:01 來源:本站原創(chuàng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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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2010年2月23日,張邦璽老師的生命之鐘停留在他92歲的刻度上,再也不走了。頓時,天地間少了一棵參天大樹,珍愛的家園少了一道令人敬仰的風景。
    我們這些曾經(jīng)在大樹下玩耍的孩子,面對頃刻間失去的精神憑依,先前那些最柔軟的存儲,突然間,好像整個都被暴曬在蒼白的空洞里。此刻,有一種你想哭都哭不出聲來的折磨,包圍了整個身心,腦子里只剩下回憶,回憶那些同喜同樂的日子;牽掛,牽掛那些揮之不去又無處不在的點點滴滴。盡管現(xiàn)在,你很蒼涼,也很無奈,但你不得不去想一個問題:人死不能復生,死者將離我們愈來愈遠,而生活卻依然繼續(xù)?;钪?,依然需要美好的信仰支撐,需要榜樣的精神慰藉!
    張邦璽老師的生命本來就是一個奇跡。
    他青年時,因病切除了整個胃的三分之二,因此一碗飯需要三次享用。于是,他的宿舍就多了一個黃銅色的炒勺,常常在炭火的爐子上散發(fā)著誘人的飯香。張老師是一個有風度、熱愛生活而且會生活的人,他吃什么飯都有滋有味,喝什么茶都滿口留香。常把一碟酸菜吃成一種造型,把一支香煙品成一種情調,把一杯酒喝成一種醉心的熱愛。整個過程,常常是他談今道古、交朋結友與雨潤青苗的精神分享過程。現(xiàn)在,我似乎明白了一點張老師的長壽之訣,那就是傾情人世,愛心如花。
    我曾聽說,張邦璽老師解放前做過國民黨機槍連的連長。他的雙肩,平展而寬闊;他的身材,高大而板正;他濃眉亮眼,鼻梁直挺,面頰上的棱角冷硬,配上一套銀灰色的中山裝,活脫一位威嚴的大將軍。在熄燈鈴聲響過之后,他也會一反其他老師貓逮鼠的常態(tài),避開手電的強光。他走進宿舍時,裹裹被角,蓋蓋衣衫,并趁機開個不大不小的玩笑,然后講點御寒的小竅門,告知大家睡個好覺,爾后悄悄的離去,仁慈得像個溫厚父親。
    一日,班里有位同學忽然捂著肚子,大喊大叫,倒地打滾。張老師組織我們將他背起,飛也似的向醫(yī)院沖去,中途我們過完神河大橋后,實在跑不動了,張老師向下一蹲,將那位同學往背上一架,長長的兩手朝后面一摻,“噌”一起身,接著就跑。就在他剛一閃身的當兒,只聽得“咯哇”一聲,背上的同學對著張老師的脖子噴灌了。未等走進醫(yī)院大門,那位同學感激地說:“張老師,不疼了,我們回吧!”一頭滿身污穢的張老師,不光沒有責備他,反而像老中醫(yī)似的對那位同學說:一肚子的熟紅苕、生栗子、軟柿子,湯湯水水,相反又相克,咋能不疼呢?并囑咐他以后要千萬千萬小心!
    1978年,我在神河中學讀書。
    每天都盼望張邦璽老師給我們上地理課。張老師講地理,首先把一張巨大的地圖高高地掛在黑板上,然后儒雅的揮著教桿,儼然是一位將軍在研究作戰(zhàn)指揮方案。他方著肩膀,老著面孔,從容鎮(zhèn)定,儒雅而溫文,講到關鍵處,總是晃著腦袋;有時鎖緊雙眉,又聳起兩肩,甚至張開手臂,做著“逮住”的手勢。一張地圖是他與大家共同的戰(zhàn)場,一冊教材是他與同學們橫渡的海洋之舟。許多時間,他把概論變成了描述,把理念變成了情節(jié),把死知識變成了活故事;他千方百計將那些非記不可的東西濃縮成為幾粒金豆兒,然后一粒一粒地撥過來,讓你入心,讓你入腦,讓你終生不可忘懷。
    1980年,我步行到縣城參加高考, 解答地理試卷時,忽然想起,張老師曾像相聲演員般的在講臺上說:綿羊尾巴里有一團晶亮肥嫩的肉油,緊緊扣在綿羊的屁股上,還清晰地記著他在說此話時不失時機的在自己的屁股上一拍,做個夸張羊尾巴的動作。此次答卷之一正是簡述澳大利亞綿羊油,我一不留神便獨自笑出聲來,卻招惹了監(jiān)考老師目光的狠狠一撇。
    張邦璽老師最令人難忘的形象有三:一是高而直的鼻梁,一看就讓人有信任感;二是鼻梁上的眼鏡,什么時間都會發(fā)出一雙熱切的目光;三是言談舉止大有相聲演員的豐富表情,是修養(yǎng)使然,卻毫不造作。即使看他抓握毛筆,運氣潑墨,也是一種莫大的享受;就連他從操場歸來,脖子上掛著口哨,也是如此奪人眼目。畢竟,他很早就擁有了多項本科文憑,博學的才智與親善的情商,塑造了他正直善良的優(yōu)秀品質,在千千萬萬的學子心目中留下了彌天的風景。
    我曾多次寫過,神河中學多位老師在生活困難的日子里,以心琢玉的點點事跡。直到張老師晚年,我也常常去悉心討教,一杯茶,一樽酒,咀嚼那些往昔的文字,每每都是自醉而歸。可惜,張老師現(xiàn)在無法看到這些關于他的文字,關于一棵樹與一群孩子的曾經(jīng)風景。
    我,沉痛悼念!
 

【責任編輯:屈孝旭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