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盆中的小雪人

作者:張先萍 發(fā)布時間:2009-03-14 20:19 來源:網(wǎng)上投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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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一個喜歡浪漫的女人,在天高氣爽的秋陽中慵懶的細(xì)數(shù)飄零的落葉時,在蕭索荒涼的枯草中梳理煩亂的心緒時,在秋雁聲聲喝斷遙遠(yuǎn)的藍(lán)天時,就期盼著一場曠世的大雪,渴望見到那來自浩淼天穹的晶瑩的小精靈,就做著無數(shù)有關(guān)雪花飄飛的夢了。

  然而2005年冬季或許太溫情了,來的遲疑而緩慢,凜冽的北風(fēng)一直滯留在秦嶺以北,我的夢幻般的向往在此也就慢慢褪色了。只留下平淡的現(xiàn)實,看山體在北風(fēng)中日漸消瘦,看河流閃亮的眸子在無雪的日子漸漸干涸黯淡,沙灘的腳印模糊而狼藉一片,河岸的蘆葦在枯風(fēng)中吹滅了最后一絲留戀,只留下干裂的斷臂指向深邃而蒼茫的遠(yuǎn)山……

  在我認(rèn)為沒有雪的冬季算不上完整的冬季,就象沒有夢幻的人生,就象沒有愛情的歷程,就象沒有孩子的女人,缺陷和遺憾相伴,盼望和失望同生。在浮沉渴望的世界里,2005年的日歷翻到了最后一頁。

  失望的2005年的那個冬季!

  新春的人日,處處已經(jīng)顯現(xiàn)出春天的氣息,新的希望與憧憬已化解了冬日的遺憾,在春的包圍中漸漸遺忘了那個有關(guān)雪原的夢想。

  當(dāng)滿山的枯草已掩飾不住草根的綠意,當(dāng)渙渙的河水消退了倦意,河邊的垂柳爆發(fā)生命的活力,太陽也被新的希望牽引著漲紅了臉時,春分那天竟然下了一場雪!

  或許期盼的太久,想的太苦,或許失望太多,當(dāng)它猝然而至?xí)r,我卻沒了反應(yīng),到是兩歲的兒子看著雪花旋轉(zhuǎn)著從神秘的天穹中姍姍而來時無名的興奮起來,穿著大衣,仰著紅紅的臉蛋,在雪花飛舞的空間旋轉(zhuǎn)。

  “這是什么?媽媽?!?BR>
  “雪花,是雨變的,雪花消融了就是花開的春天?!?BR>
  “呵呵!”兒子笑著,樂呵呵的親了我一口,內(nèi)心洋溢著滿足的快樂。

  天色暗了,外面的雪花也紛紛揚揚的積蓄起來了。

  將要睡覺的時候,兒子看見外面燈光下銀色的閃閃的雪花,竟又驚詫的問:“那是什么?”

  “相傳很久很久以前,下的雪就是家里袋中的白面,肚子餓了,可以做面條,饅頭,所有的人都沒有了饑餓的威脅,有人用它喂豬,有人用它做凳子,于是上帝惱怒于人間的浪費,從此只給雪花,不給白面,不過,勤勞的人只要用雪花滋潤麥苗,就可以收獲希望;懶惰的人在雪里做著香甜的吃饃饃的美夢,夢醒之后是悲傷,”

  兒子睜大好奇的雙眼,似懂非懂的看看我說:“媽媽我們裝袋袋面蓋麥苗!”邊說邊用手捧陽臺上的雪花?!拔?,冷!”

  “哈哈!”我和身邊的親人都樂不可支了……

  萬籟無聲的夜里,偶有雪花會飄進他的夢吧!

  愛睡懶覺的兒子今天早早起了床,睜開眼看見外面銀色的世界就告訴我:“裝袋袋面吧!”

  領(lǐng)著兒子走在厚厚的積雪上,吱吱的聲音亢奮著我們的神經(jīng)末梢,積雪在陽光的照射下泛出燦燦的光彩,就如我們心中洋溢出來的快樂。皚皚的白雪延伸向遠(yuǎn)山時就變幻出搖曳的多資,樹林枯枝上的積雪蓬松倦怠,遠(yuǎn)遠(yuǎn)望去如夢幻的輕煙,使人幻想,產(chǎn)生時空錯位的感覺,山坡上向陽的雪已融進了麥田里,背陰的一面卻依然挾制著萬物,深淺相宜,該是古墨山水畫吧。近處菜園里株株呆立的大白菜裹著臃腫的大衣,靜靜的立著“企鵝,媽媽!”兒子為自己的創(chuàng)意很是得意的笑著,兒子的叫聲也拉回了我想去杳無人跡的雪原,身披火紅的大衣狂奔的夢想。

  “兒子,來,滾個小雪球,媽媽幫你堆個小雪人,給你做個小朋友,好不好?”

  “小雪人,真棒!”他拍著手叫著,很是買力的為我運雪。

  “身體——身體,胳臂——胳臂,腦袋——腦袋……”

  好,成了。再找來了眉筆,口紅,橘子皮,做眼睛,眉毛,耳朵……

  一個憨態(tài)可掬的小雪人,終于做好了。

  “真棒!”兒子由衷的贊美,他圍著小雪人對他說著,笑著,講述著唯一會講的《小猴子下山》的故事……

  回家的時候,兒子一定不肯丟下剛剛結(jié)識的朋友,我只有把它捧回家放在外面的陽臺上,用盆裝著。

  到家的兒子興奮的給家人講述著他能講述的快樂,外公心疼的拉他烤火,“瞧瞧,多冷,烤烤你的小手,外面太冷了!”“呀,冷!”兒子想起什么似的,向外跑去。

  一會兒,只見他咧咧趄趄的走回來,手中抱著小雪人,“干什么呢,寶貝?”“媽媽,外面冷,給小雪人烤火?!彼研⊙┤朔旁谛∫巫由希蛄藸t邊“來,我們烤火!”“哈哈,寶貝,雪人是不烤火的,它來自那雪白的世界,它喜歡冷,害怕熱,見火就流淚。”

  “真的嗎?”兒子用他那亮晶晶的眼睛盯視著我?!罢娴模憧?,他流淚了……”“對不起,小雪人……”兒子的眼淚嘩嘩就下來了,“別哭,你不喜歡烤火,我抱你出去,好了,好了!”

  兒子重新把小雪人送回了陽臺,在凜冽的風(fēng)中我看見他拿著紙巾替小雪人擦淚,用手輕撫著它的頭……

  那一刻我感動了,好久,好久,我未曾這么感動過了。

  真的,好久未曾有感動了。

  單調(diào)的生活,枯燥的工作,狹小的生活空間,仰望不規(guī)則的黯淡的天空,清規(guī)戒律式的清貧,三點一線式的奔走忙碌,看不見日出日落,看不見燦爛星空,觸摸不到陽光的氣息,感受不到月光的溫柔,太多的平淡扼殺了生活的激情,太多的負(fù)荷磨平了生活的波瀾,太多的疲倦喪失了觸摸生活的觸覺,人也就麻木而麻木了。

  于是,我學(xué)會用冷酷假裝堅強,用麻木抹平感傷,把面無表情當(dāng)作防身武器,用太多的夢幻來代替憂傷,站在自己的角度出發(fā),用自我的視覺看待一切。

  我愛寶貝,但我把你扔給奶奶,并告訴他,媽媽為你掙錢買房,為你能過上好日子;我愛老公,但我忽略生活要義,以自己的校準(zhǔn)駕馭生活。“我把我的世界強加給你,也不管你們是否愿意……”

  小雪人會哭,寶貝心疼,而我卻把我的觀點強加給你們,你們會不會反感?

  夢幻的世界很美,現(xiàn)實的生活平淡,我把你們常常拔地而起,和我一起進入我的臆造世界,你們會不會很煩?

  記得在看鳳凰衛(wèi)視中文臺的“鏘鏘三人行”里說,世界有一個共同的道德評價標(biāo)準(zhǔn),它用中國的話就是“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”。

  呵呵,寶貝,你用你的行動告訴了我們成人世界的這么深刻的道理!謝謝,寶貝!



【責(zé)任編輯:屈孝旭】